第47章 Chapter 4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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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7章 Chapter 47
周五上班日。
“露露啊, ”張蒓坐在修覆室裏看她工作，“現在你獨當一面了，老師也放心了。不過我退休歸退休, 還是會常來看看你的。”
林鷺禾小心地處理著手裏的瓷器：“老師, 您別說退休的事。再說現在不也天天來嗎”
“對啊對啊。”康師姐插嘴，“露露現在可厲害了, 你看那個Vlog，她上次那個晚宴, 簡直美翻了。那條裙子好看死了，八百塊，也不便宜了，銷量從月銷十幾一下飆升到兩千多，真是牛逼。”
那支Vlog記錄了一個修覆師的日常, 早上來博物館, 調試設備, 小心翼翼地修覆文物。晚上回家，換上漂亮的晚禮服出席晚宴。雖然林鷺禾從不露臉，但燈光下那抹凹凸有致的身影, 優雅的背影，都美得驚人。
“評論也挺有意思的。”康師姐拿出手機念評論, “‘小姐姐氣質絕了’, ‘又美又有才華’，‘這手真好看’。“‘肯定富家小姐吧這種規格的晚宴哇塞絕了，小說照進現實！’”
“還有說你不露臉的。“她繼續念，“‘博主不會長得像鳳姐吧, 所以不敢……’“她停頓住。
“……鳳姐招誰惹誰了啊“林鷺禾不爽地皺眉。
“呃，別管這些人亂說話, 說明你是真美，不露臉都有人酸。我覺得這樣也挺好的，你看哪個大美女不被黑醜？範冰冰都在小紅書被人說普呢，如果清一色誇你，都沒人嫉妒了，那恰恰證明了真的一般。”康師姐趕緊關了手機，“你這種不露臉的風格反而讓人覺得神秘。再說了，你現在粉絲漲得好快，都十萬了。”
“也不是沖我，是我這個賽道比較特別，”林鷺禾低頭繼續工作，“對了老師，這個釉面的修覆方案，您再看看......”
下午四點半，快下班了。
“今晚一起吃飯”康師姐靠在工作臺上問。
林鷺禾小心地把顯微鏡收進盒子裏：“明天吧，今晚有約了。”她擡手整理了下有些淩亂的頭發，夏天工作一天，除了在館裏修覆，剛剛還出門了一趟，僅十分鐘而已，額前的碎發都被汗水打濕了。
“哦~~~”康師姐眨眨眼，笑得意味深長，“知道了知道了，跟關總約會是吧？誒，你們進展真快啊，是不是馬上就要快進到結婚了？”
“什麽快不快的……這個還早……”林鷺禾紅著臉收拾工具箱。
五點半，夕陽正艷。博物館門口的香樟樹投下斑駁的樹影，關禛靠在車旁等她。他穿著霧霾藍的襯衫，袖子隨意地挽到手肘，整個人像是從時尚雜志裏走出來似的男模。
馬淑蘭訂了老門東一家私房菜。推開雕花木門，清幽的庭院裏種著幾株桂花，花香若有若無。
關再和關遠剛已經到了，他們圍著張紅木圓桌坐著。
“來來來，鷺禾坐這兒。”馬淑蘭拉著她坐下，“來，嘗嘗這個松鼠鱖魚，我特意點的，很少油的。”
“丫頭，”關遠剛端起茶杯，目光溫和，突然問她，“你家裏是不是還有個爸爸”
林鷺禾的手頓了頓，低頭攪著面前的蓮子湯：“叔叔，我和爸爸......關系不太好。他再婚了。”桌上一時安靜下來，只聽見風鈴細碎的聲響。
這事兒關遠剛知道，但還是覺得得見見姑娘的家長。
“別提這個了。”馬淑蘭趕緊打圓場，給她夾了塊糖醋排骨，“鷺禾這麽懂事，一看就是媽媽教得好。你看這姑娘，長得漂亮，性格又好，做事還這麽認真。”
她給關禛使了個眼色：“說起來，上次晚宴我都說出去了，說你們訂婚了。這不，最近老有人問，你們家關禛什麽時候結婚啊。我尋思啊，你們倆也差不多了，定個婚也好。”
林鷺楞了楞。桌下，關禛伸手握住她的手，溫度從掌心傳來。
“媽。”關禛淡淡地說。
“你別急著攔我。”馬淑蘭笑著說，“鷺禾各方面都好，長輩們都很喜歡。你們年紀也合適，定個婚對你們都好。再說了，你看看人家丫頭，工作體面上進，又漂亮，不抓緊，我看被人搶走了你怎麽辦。”
林鷺禾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，關禛卻只是輕輕捏了捏她的手，什麽也沒說。倒是關再在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大：“小叔，你倒是說句話啊。要我說，就趁這機會定了得了。”
“關再說得對。”馬淑蘭給林鷺禾添了點湯，“鷺禾啊，你覺得呢？”
林鷺禾擺擺手，正想說什麽，關禛卻開口了：“等她準備好了再說。”他的語氣很淡，卻不容置疑。馬淑蘭還想說什麽，被關遠剛攔住了：“吃飯吃飯，涼了就不好吃了。孩子的事啊，別催太緊了。以前就是催太緊，下場什麽樣，你也都知道……”
馬淑蘭就不說話了。
回家的路上，夜風輕柔。林鷺禾靠在車窗上發呆，關禛握著方向盤的手指輕輕敲了敲。
“在想什麽？”他問。
“沒什麽......”林鷺禾轉過頭來，“就是覺得有點突然。”
“別在意。”關禛說，“他們就是隨口一說。”
林鷺禾點點頭，又忍不住問：“那你呢？”
關禛側頭看她一眼：“你想要訂婚嗎？”
“是不是太快了啦？”林鷺禾小聲說，“雖然和你在一起很好，但是......”她咬了咬嘴唇，“我們才戀愛多久啊，又不是生產隊的驢，頭一天拉磨第二天就要成果。”
“嗯。”關禛輕聲說，“不急。”
車裏安靜下來，只有空調徐徐的風聲。林鷺禾望向他在昏暗車廂裏平靜的側臉，想說些什麽，又說不出口。這事兒吧……遠遠超出了她的理解速度，關家人都很喜歡她，不過她就覺得是不是有點太過倉促了。
七月底的早晨，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，給客廳鍍上一層溫暖的金色。關禛出門前，把咖啡和早餐放在餐桌上。
“我先走了。”他把林鷺禾撈過去，吻了下她的額頭，“晚上回來吃飯。”
林鷺禾說：“晚上不行的，我妹妹回來了，我下午要去接她。”
關禛看了眼手機：“差點忘了，那明天再說吧，晚上你要陪她是麽？”
林鷺禾小聲道：“是……”
“明天呢？”
林鷺禾：“大概也許……陪她去醫院？”
“也就是兩天見不到你？”
“差不多吧……可能好幾天？”林鷺禾露出歉疚的神情。
關禛把手機放進西裝口袋，俯身湊近她。他的指尖輕輕撫過她的臉頰，在她唇角落下一個吻。
“去吧。”他的聲音很輕，又吻了吻她的嘴唇，克制而溫柔，“她需要你。”
林鷺禾仰頭回應他的吻，臉頰微紅：“你不會生氣吧？我沒時間陪你了。”
“不會。”關禛揉了把她的腦袋，“照顧好她，有事給我打電話。”
她點點頭，踮起腳尖在他下巴上親了一口：“路上小心。”
關禛出門後。
林鷺禾坐在電腦前，認真地翻看面試者的作品集。禮服大賣，宣告她廣告的品質和成功。所以她這陣子接的服裝類廣告也變多了，急需找個專業的剪輯。Vlog的剪輯風格要統一，節奏要好，最重要的是要理解她不露臉的堅持。
有個叫小舟的女生作品很不錯，跟她聊了半小時，理念很合。約好下周一正式開始。她看了眼時間，已經七點四十了，趕緊收拾東西去機場接顧夢。
晚上八點，顧夢拖著行李箱出來。她瘦了很多，但氣色還不錯。林鷺禾沖過去抱住她：“想死我了。”
“姐......”顧夢眼眶一紅，把臉埋在姐姐肩上。
“讓我看看你。”林鷺禾拉開她，仔細打量，“七八個月沒見了，瘦成這樣。“她伸手撫了撫妹妹的頭發，“你頭發長了好多。”
“你也瘦了。”顧夢抽了抽鼻子，“是不是一直在擔心我？”
“胡說，我這不是瘦，是越來越漂亮了。”林鷺禾替她整理圍巾，“肚子還有沒有不舒服？”
顧夢搖搖頭，眼淚卻掉了下來：“對不起，姐，我......”
“說什麽呢。”林鷺禾趕緊給她擦眼淚，“回家了就好，家裏給你煲了湯，走，咱們回家。”
“我還以為你會罵我。”顧夢低著頭。
林鷺禾捏捏她的臉：“你是我妹妹，我永遠都心疼你。”
回到家，顧夢只是簡單放了點東西，就和姐姐抱在一起睡了。
第二天上午，林鷺禾陪她去醫院做了檢查。醫生說她身體還很虛弱，需要好好休養，開了些補品。兩人正在走廊裏等配藥，林鷺禾的手機響了。
“嗯，在醫院。”她接起電話，聲音輕輕的，“檢查結果還好，就是需要補補。”
電話那頭，關禛交代說：“我讓司機送些東西過去。媽聽說了，特意讓人抓了些補氣血的中藥。“
林鷺禾剛要說不用了，關禛已經掛了電話。當天下午，司機就提著兩個禮盒來了。幾盒燕窩、人參，另一個裝著幾包中藥材，都是給產後調養用的名貴藥材。
“這是......”顧夢楞住了。
“我男朋友讓人送來的。”林鷺禾有些不好意思，“他媽媽準備的。”
“男朋友？“顧夢瞪大眼睛，“什麽時候的事？我怎麽不知道？“
“就......前段時間。”林鷺禾低頭整理著藥盒，“每次跟你打電話，就那麽幾分鐘，我也不好說……”
“姐，你終於開竅了！！”顧夢笑著說，“他對你好嗎？”
“嗯，很好。”林鷺禾臉紅了紅。
“帥嗎？”
“很帥。”
“那你們......是怎麽認識的？”
“說來話長，去年在法國滑雪認識的。”林鷺禾笑了笑，“總之，他很溫柔，長得也好，什麽都好。”
顧夢笑了笑，註視著姐姐的笑臉。
姐姐終於遇到了一個好的人，她卻覺得自己好像成了姐姐的負擔。
晚上，林鷺禾的手機響了，是關禛發來的消息。她正要回，看見顧夢在沙發上睡著了，就輕手輕腳地給她蓋上毯子。顧夢其實沒睡，她聽見姐姐在陽臺上輕聲說：“今天就算了，我陪陪她。嗯......你也早點休息。”
掛了電話，林鷺禾又坐回沙發上，輕輕撥了撥顧夢的頭發。顧夢感覺鼻子有些發酸，姐姐為了照顧她，連約會都推掉了。
所以周末早上，顧夢坐在床邊，捏著被角，小心翼翼地對她說：“姐，我明天想搬去學校住。“
“為什麽啊”林鷺禾給她倒了杯牛奶。
“我想重新開始。”顧夢低著頭，“我知道你對我最好，但我不想一直依賴你。我已經長大了，該學會自己面對人生了。”
林鷺禾看著她倔強的側臉，想起了那個總是跟在自己身後的小女孩。現在她長大了，經歷了那麽多事……性子還是沒變。
“你要是缺錢......”
“不用了姐。”顧夢打斷她，“我申請了獎學金，已經批下來了。我還找到了家教的工作，收入夠我花的。”顧夢沒告訴她自己拿了沈怡君錢的事，她知道林鷺禾不會接受，就算自己給她，林鷺禾也不會接受的。
可那就是她應得的，她從不覺得自己做錯了。
半晌。
“那好吧。”林鷺禾嘆了口氣，“但你要答應我，有事一定要告訴我。”
“知道啦。”顧夢露出個笑容，像是回到了從前，“我去收拾東西了。”
顧夢收拾的很快，臨走時抱了抱她：“姐，謝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……別送我了，你回去吧，拜拜，我喊了車。”
她離開後，出租屋顯得越發冷清。
林鷺禾恍惚地看著周圍的一切，明明還是以前的樣子，沙發上搭著毯子，茶幾上擺著兩個杯子，書架上整整齊齊地擺著她們一起看過的書。可就像是一只被喝空的奶茶杯，杯壁上還留著奶茶的痕跡，卻已經失去了原有的甜味。
林鷺禾蜷縮在床上，疼得直不起腰來。每次大姨媽都這樣，整個人像被人抽走了力氣。她裹著被子，手機都懶得碰。但電話已響，又不得不接電話。
關禛問她：“在家嗎？”
“嗚……痛。”林鷺禾穿著睡衣爬起來給他開了門。
關禛就在門口，他放下手裏的袋子，看見她的狀態，一個跨步進來，彎腰摸了摸她的額頭，蹙緊眉：“你發燒了”
“沒有。”她把臉埋在他的胸口，“來大姨媽了......”
關禛頓了一下，低頭看她捂著肚子的動作，把她抱起來。
林鷺禾有氣無力：“你幹嘛呀……”
“去床上躺著。”關禛把她放在床上，註意到她還開了很低溫度的空調，“遙控器在哪。”
林鷺禾鉆進被子裏：“22度吧，不要太高了，我好熱。”渾身又熱又冷的，她懷裏還揣著個暖手袋。
“吃藥了嗎”關禛坐在床邊。
“吃了。”她指了指床頭櫃，“一顆布洛芬……還沒起效。”她咕噥了一聲，“我都吃一個小時了。”
關禛拿起藥盒看了眼，皺眉：“藥過期了。”
“啊”林鷺禾楞住。
“我去給你買新的。”他轉身要走。
“別......”她拽住他的衣角，“我不想一個人待著，我點外賣吧。”
關禛坐到床邊，修長的手指把她的頭發別到耳後：“吃了午飯沒”
她搖搖頭：“不想吃。”
“不行。”他拿出手機，“先吃點東西再吃藥。想吃什麽”
“沒胃口......不想吃……”她這是第一天，還拉肚子。
“那我給你煮點粥”關禛起身挽袖子，“你家廚房能用吧”
“誒？！”林鷺禾瞪大眼睛，“你會煮粥？”
“會一點。”他側頭問，“白粥可以嗎”
看著他進了廚房，林鷺禾還有點懵：“關禛，你可別把我的廚房給燒了啊！”
“不會……”關禛打開櫃門，找到家裏的米桶，“應該不會。”
學霸的緣故，學什麽都快，他查了菜譜和教程，沒一會兒，米香就從廚房飄了出來。
“別躺著了。”他端著粥進來，“坐起來吃點。”
林鷺禾乖乖坐起來，關禛還塞了個抱枕在她腰後。粥溫度剛好，熬得軟糯，就是有點鹹。他拿了藥和溫水回來：“先把藥吃了。”
“好苦......“林鷺禾皺著眉把藥吞了，伸手去拽他的衣角，“要親親。“
聞言，關禛慢慢俯身，她卻又很快地躲開，歪頭笑著。
“你......”他無奈地看著她。
“我要抱。”林鷺禾張開雙臂，像只樹懶一樣掛在他身上。關禛把她摟進懷裏，手掌探進被子，摸到了她腰間貼著的暖手袋。
“涼了。”他皺眉，把暖手袋拿開，用自己的手掌輕輕揉著她的小腹。掌心的溫度透過睡衣傳來，林鷺禾舒服得瞇起了眼睛。
“困了？”他低聲問。
“嗯......”她在他懷裏蹭了蹭，找了個舒服的姿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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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五上班日。
“露露啊, ”張蒓坐在修覆室裏看她工作，“現在你獨當一面了，老師也放心了。不過我退休歸退休, 還是會常來看看你的。”
林鷺禾小心地處理著手裏的瓷器：“老師, 您別說退休的事。再說現在不也天天來嗎”
“對啊對啊。”康師姐插嘴，“露露現在可厲害了, 你看那個Vlog，她上次那個晚宴, 簡直美翻了。那條裙子好看死了，八百塊，也不便宜了，銷量從月銷十幾一下飆升到兩千多，真是牛逼。”
那支Vlog記錄了一個修覆師的日常, 早上來博物館, 調試設備, 小心翼翼地修覆文物。晚上回家，換上漂亮的晚禮服出席晚宴。雖然林鷺禾從不露臉，但燈光下那抹凹凸有致的身影, 優雅的背影，都美得驚人。
“評論也挺有意思的。”康師姐拿出手機念評論, “‘小姐姐氣質絕了’, ‘又美又有才華’，‘這手真好看’。“‘肯定富家小姐吧這種規格的晚宴哇塞絕了，小說照進現實！’”
“還有說你不露臉的。“她繼續念，“‘博主不會長得像鳳姐吧, 所以不敢……’“她停頓住。
“……鳳姐招誰惹誰了啊“林鷺禾不爽地皺眉。
“呃，別管這些人亂說話, 說明你是真美，不露臉都有人酸。我覺得這樣也挺好的，你看哪個大美女不被黑醜？範冰冰都在小紅書被人說普呢，如果清一色誇你，都沒人嫉妒了，那恰恰證明了真的一般。”康師姐趕緊關了手機，“你這種不露臉的風格反而讓人覺得神秘。再說了，你現在粉絲漲得好快，都十萬了。”
“也不是沖我，是我這個賽道比較特別，”林鷺禾低頭繼續工作，“對了老師，這個釉面的修覆方案，您再看看......”
下午四點半，快下班了。
“今晚一起吃飯”康師姐靠在工作臺上問。
林鷺禾小心地把顯微鏡收進盒子裏：“明天吧，今晚有約了。”她擡手整理了下有些淩亂的頭發，夏天工作一天，除了在館裏修覆，剛剛還出門了一趟，僅十分鐘而已，額前的碎發都被汗水打濕了。
“哦~~~”康師姐眨眨眼，笑得意味深長，“知道了知道了，跟關總約會是吧？誒，你們進展真快啊，是不是馬上就要快進到結婚了？”
“什麽快不快的……這個還早……”林鷺禾紅著臉收拾工具箱。
五點半，夕陽正艷。博物館門口的香樟樹投下斑駁的樹影，關禛靠在車旁等她。他穿著霧霾藍的襯衫，袖子隨意地挽到手肘，整個人像是從時尚雜志裏走出來似的男模。
馬淑蘭訂了老門東一家私房菜。推開雕花木門，清幽的庭院裏種著幾株桂花，花香若有若無。
關再和關遠剛已經到了，他們圍著張紅木圓桌坐著。
“來來來，鷺禾坐這兒。”馬淑蘭拉著她坐下，“來，嘗嘗這個松鼠鱖魚，我特意點的，很少油的。”
“丫頭，”關遠剛端起茶杯，目光溫和，突然問她，“你家裏是不是還有個爸爸”
林鷺禾的手頓了頓，低頭攪著面前的蓮子湯：“叔叔，我和爸爸......關系不太好。他再婚了。”桌上一時安靜下來，只聽見風鈴細碎的聲響。
這事兒關遠剛知道，但還是覺得得見見姑娘的家長。
“別提這個了。”馬淑蘭趕緊打圓場，給她夾了塊糖醋排骨，“鷺禾這麽懂事，一看就是媽媽教得好。你看這姑娘，長得漂亮，性格又好，做事還這麽認真。”
她給關禛使了個眼色：“說起來，上次晚宴我都說出去了，說你們訂婚了。這不，最近老有人問，你們家關禛什麽時候結婚啊。我尋思啊，你們倆也差不多了，定個婚也好。”
林鷺楞了楞。桌下，關禛伸手握住她的手，溫度從掌心傳來。
“媽。”關禛淡淡地說。
“你別急著攔我。”馬淑蘭笑著說，“鷺禾各方面都好，長輩們都很喜歡。你們年紀也合適，定個婚對你們都好。再說了，你看看人家丫頭，工作體面上進，又漂亮，不抓緊，我看被人搶走了你怎麽辦。”
林鷺禾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，關禛卻只是輕輕捏了捏她的手，什麽也沒說。倒是關再在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大：“小叔，你倒是說句話啊。要我說，就趁這機會定了得了。”
“關再說得對。”馬淑蘭給林鷺禾添了點湯，“鷺禾啊，你覺得呢？”
林鷺禾擺擺手，正想說什麽，關禛卻開口了：“等她準備好了再說。”他的語氣很淡，卻不容置疑。馬淑蘭還想說什麽，被關遠剛攔住了：“吃飯吃飯，涼了就不好吃了。孩子的事啊，別催太緊了。以前就是催太緊，下場什麽樣，你也都知道……”
馬淑蘭就不說話了。
回家的路上，夜風輕柔。林鷺禾靠在車窗上發呆，關禛握著方向盤的手指輕輕敲了敲。
“在想什麽？”他問。
“沒什麽......”林鷺禾轉過頭來，“就是覺得有點突然。”
“別在意。”關禛說，“他們就是隨口一說。”
林鷺禾點點頭，又忍不住問：“那你呢？”
關禛側頭看她一眼：“你想要訂婚嗎？”
“是不是太快了啦？”林鷺禾小聲說，“雖然和你在一起很好，但是......”她咬了咬嘴唇，“我們才戀愛多久啊，又不是生產隊的驢，頭一天拉磨第二天就要成果。”
“嗯。”關禛輕聲說，“不急。”
車裏安靜下來，只有空調徐徐的風聲。林鷺禾望向他在昏暗車廂裏平靜的側臉，想說些什麽，又說不出口。這事兒吧……遠遠超出了她的理解速度，關家人都很喜歡她，不過她就覺得是不是有點太過倉促了。
七月底的早晨，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，給客廳鍍上一層溫暖的金色。關禛出門前，把咖啡和早餐放在餐桌上。
“我先走了。”他把林鷺禾撈過去，吻了下她的額頭，“晚上回來吃飯。”
林鷺禾說：“晚上不行的，我妹妹回來了，我下午要去接她。”
關禛看了眼手機：“差點忘了，那明天再說吧，晚上你要陪她是麽？”
林鷺禾小聲道：“是……”
“明天呢？”
林鷺禾：“大概也許……陪她去醫院？”
“也就是兩天見不到你？”
“差不多吧……可能好幾天？”林鷺禾露出歉疚的神情。
關禛把手機放進西裝口袋，俯身湊近她。他的指尖輕輕撫過她的臉頰，在她唇角落下一個吻。
“去吧。”他的聲音很輕，又吻了吻她的嘴唇，克制而溫柔，“她需要你。”
林鷺禾仰頭回應他的吻，臉頰微紅：“你不會生氣吧？我沒時間陪你了。”
“不會。”關禛揉了把她的腦袋，“照顧好她，有事給我打電話。”
她點點頭，踮起腳尖在他下巴上親了一口：“路上小心。”
關禛出門後。
林鷺禾坐在電腦前，認真地翻看面試者的作品集。禮服大賣，宣告她廣告的品質和成功。所以她這陣子接的服裝類廣告也變多了，急需找個專業的剪輯。Vlog的剪輯風格要統一，節奏要好，最重要的是要理解她不露臉的堅持。
有個叫小舟的女生作品很不錯，跟她聊了半小時，理念很合。約好下周一正式開始。她看了眼時間，已經七點四十了，趕緊收拾東西去機場接顧夢。
晚上八點，顧夢拖著行李箱出來。她瘦了很多，但氣色還不錯。林鷺禾沖過去抱住她：“想死我了。”
“姐......”顧夢眼眶一紅，把臉埋在姐姐肩上。
“讓我看看你。”林鷺禾拉開她，仔細打量，“七八個月沒見了，瘦成這樣。“她伸手撫了撫妹妹的頭發，“你頭發長了好多。”
“你也瘦了。”顧夢抽了抽鼻子，“是不是一直在擔心我？”
“胡說，我這不是瘦，是越來越漂亮了。”林鷺禾替她整理圍巾，“肚子還有沒有不舒服？”
顧夢搖搖頭，眼淚卻掉了下來：“對不起，姐，我......”
“說什麽呢。”林鷺禾趕緊給她擦眼淚，“回家了就好，家裏給你煲了湯，走，咱們回家。”
“我還以為你會罵我。”顧夢低著頭。
林鷺禾捏捏她的臉：“你是我妹妹，我永遠都心疼你。”
回到家，顧夢只是簡單放了點東西，就和姐姐抱在一起睡了。
第二天上午，林鷺禾陪她去醫院做了檢查。醫生說她身體還很虛弱，需要好好休養，開了些補品。兩人正在走廊裏等配藥，林鷺禾的手機響了。
“嗯，在醫院。”她接起電話，聲音輕輕的，“檢查結果還好，就是需要補補。”
電話那頭，關禛交代說：“我讓司機送些東西過去。媽聽說了，特意讓人抓了些補氣血的中藥。“
林鷺禾剛要說不用了，關禛已經掛了電話。當天下午，司機就提著兩個禮盒來了。幾盒燕窩、人參，另一個裝著幾包中藥材，都是給產後調養用的名貴藥材。
“這是......”顧夢楞住了。
“我男朋友讓人送來的。”林鷺禾有些不好意思，“他媽媽準備的。”
“男朋友？“顧夢瞪大眼睛，“什麽時候的事？我怎麽不知道？“
“就......前段時間。”林鷺禾低頭整理著藥盒，“每次跟你打電話，就那麽幾分鐘，我也不好說……”
“姐，你終於開竅了！！”顧夢笑著說，“他對你好嗎？”
“嗯，很好。”林鷺禾臉紅了紅。
“帥嗎？”
“很帥。”
“那你們......是怎麽認識的？”
“說來話長，去年在法國滑雪認識的。”林鷺禾笑了笑，“總之，他很溫柔，長得也好，什麽都好。”
顧夢笑了笑，註視著姐姐的笑臉。
姐姐終於遇到了一個好的人，她卻覺得自己好像成了姐姐的負擔。
晚上，林鷺禾的手機響了，是關禛發來的消息。她正要回，看見顧夢在沙發上睡著了，就輕手輕腳地給她蓋上毯子。顧夢其實沒睡，她聽見姐姐在陽臺上輕聲說：“今天就算了，我陪陪她。嗯......你也早點休息。”
掛了電話，林鷺禾又坐回沙發上，輕輕撥了撥顧夢的頭發。顧夢感覺鼻子有些發酸，姐姐為了照顧她，連約會都推掉了。
所以周末早上，顧夢坐在床邊，捏著被角，小心翼翼地對她說：“姐，我明天想搬去學校住。“
“為什麽啊”林鷺禾給她倒了杯牛奶。
“我想重新開始。”顧夢低著頭，“我知道你對我最好，但我不想一直依賴你。我已經長大了，該學會自己面對人生了。”
林鷺禾看著她倔強的側臉，想起了那個總是跟在自己身後的小女孩。現在她長大了，經歷了那麽多事……性子還是沒變。
“你要是缺錢......”
“不用了姐。”顧夢打斷她，“我申請了獎學金，已經批下來了。我還找到了家教的工作，收入夠我花的。”顧夢沒告訴她自己拿了沈怡君錢的事，她知道林鷺禾不會接受，就算自己給她，林鷺禾也不會接受的。
可那就是她應得的，她從不覺得自己做錯了。
半晌。
“那好吧。”林鷺禾嘆了口氣，“但你要答應我，有事一定要告訴我。”
“知道啦。”顧夢露出個笑容，像是回到了從前，“我去收拾東西了。”
顧夢收拾的很快，臨走時抱了抱她：“姐，謝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……別送我了，你回去吧，拜拜，我喊了車。”
她離開後，出租屋顯得越發冷清。
林鷺禾恍惚地看著周圍的一切，明明還是以前的樣子，沙發上搭著毯子，茶幾上擺著兩個杯子，書架上整整齊齊地擺著她們一起看過的書。可就像是一只被喝空的奶茶杯，杯壁上還留著奶茶的痕跡，卻已經失去了原有的甜味。
林鷺禾蜷縮在床上，疼得直不起腰來。每次大姨媽都這樣，整個人像被人抽走了力氣。她裹著被子，手機都懶得碰。但電話已響，又不得不接電話。
關禛問她：“在家嗎？”
“嗚……痛。”林鷺禾穿著睡衣爬起來給他開了門。
關禛就在門口，他放下手裏的袋子，看見她的狀態，一個跨步進來，彎腰摸了摸她的額頭，蹙緊眉：“你發燒了”
“沒有。”她把臉埋在他的胸口，“來大姨媽了......”
關禛頓了一下，低頭看她捂著肚子的動作，把她抱起來。
林鷺禾有氣無力：“你幹嘛呀……”
“去床上躺著。”關禛把她放在床上，註意到她還開了很低溫度的空調，“遙控器在哪。”
林鷺禾鉆進被子裏：“22度吧，不要太高了，我好熱。”渾身又熱又冷的，她懷裏還揣著個暖手袋。
“吃藥了嗎”關禛坐在床邊。
“吃了。”她指了指床頭櫃，“一顆布洛芬……還沒起效。”她咕噥了一聲，“我都吃一個小時了。”
關禛拿起藥盒看了眼，皺眉：“藥過期了。”
“啊”林鷺禾楞住。
“我去給你買新的。”他轉身要走。
“別......”她拽住他的衣角，“我不想一個人待著，我點外賣吧。”
關禛坐到床邊，修長的手指把她的頭發別到耳後：“吃了午飯沒”
她搖搖頭：“不想吃。”
“不行。”他拿出手機，“先吃點東西再吃藥。想吃什麽”
“沒胃口......不想吃……”她這是第一天，還拉肚子。
“那我給你煮點粥”關禛起身挽袖子，“你家廚房能用吧”
“誒？！”林鷺禾瞪大眼睛，“你會煮粥？”
“會一點。”他側頭問，“白粥可以嗎”
看著他進了廚房，林鷺禾還有點懵：“關禛，你可別把我的廚房給燒了啊！”
“不會……”關禛打開櫃門，找到家裏的米桶，“應該不會。”
學霸的緣故，學什麽都快，他查了菜譜和教程，沒一會兒，米香就從廚房飄了出來。
“別躺著了。”他端著粥進來，“坐起來吃點。”
林鷺禾乖乖坐起來，關禛還塞了個抱枕在她腰後。粥溫度剛好，熬得軟糯，就是有點鹹。他拿了藥和溫水回來：“先把藥吃了。”
“好苦......“林鷺禾皺著眉把藥吞了，伸手去拽他的衣角，“要親親。“
聞言，關禛慢慢俯身，她卻又很快地躲開，歪頭笑著。
“你......”他無奈地看著她。
“我要抱。”林鷺禾張開雙臂，像只樹懶一樣掛在他身上。關禛把她摟進懷裏，手掌探進被子，摸到了她腰間貼著的暖手袋。
“涼了。”他皺眉，把暖手袋拿開，用自己的手掌輕輕揉著她的小腹。掌心的溫度透過睡衣傳來，林鷺禾舒服得瞇起了眼睛。
“困了？”他低聲問。
“嗯......”她在他懷裏蹭了蹭，找了個舒服的姿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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